【琅琊榜】巫山云 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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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isclaimer:人物不属于我。

Warning:非典型情意故事。


穆青早早起了床。姐姐在府里督着他,他不敢偷懒。出去的时候姐姐就坐在那处一动不动,手里拿着书,却显然没在看。等他晨课结束,一身汗走回来,她还在原处发呆似的,书都没翻页。 

几日前宫宴上,苏先生调教的三个孩子击败了百里奇,他还没来得及高兴,听说姐姐出事,便带着人去将司马雷那个狂徒结结实实地收拾了一顿。第二日一大早,他又带着谢礼,跟随姐姐赴誉王府登门拜谢。誉王一番谦逊礼让的笑谈,着实让穆青反胃到家。位高权重的人,都要这样虚伪吗?! 

……不对,他自己好像也是位高权重。可他的权位是穆家世代忠良的血换来的,父王战死沙场,姐姐殚精竭虑,日后他也要驻守南境的。到那时,姐姐能高枕无忧,风风光光嫁与心仪之人,他便高兴。 

只是近来姐姐笑得愈发少,忧愁却愈发多了。 

“青儿。” 

“姐,怎么?”穆青听了唤,走上前去。 

“我听说苏先生要置办房宅,我已看好了一处。明日你去宁国侯府一趟,请他过去。” 

穆青一愣,随意应:“好,没问题!” 

 

穆青已不是小孩子了,他看得出姐姐对苏先生格外在意。从比武招亲第一天廊下谈心,姐姐又与他说青冥江水战的渊源,到后来击败百里奇、执掌文试,他就看出来了——姐姐恐怕对苏先生有意。 

昨日姐姐又向陛下上了请罪的折子,分明是并无下嫁之意。因此穆青更加笃定。只是苏先生这个人高深莫测,搅进京城的浑水里来,也不知打什么主意。不过他文采绝伦、风姿不凡,也算勉强配得上姐姐。 

穆青心下暖洋洋的,他骑着高头大马,骄傲轻快地到了宁国侯府,恰遇上莅阳长公主出府,便兴兴地迎上去。 

“穆青见过长公主!” 

“穆小王爷。”莅阳长公主柔柔地与他问候。 

“长公主怎么老加个‘小’字,我都成年了!” 

莅阳长公主听了抿唇笑。 

“长公主,请受穆青一拜!”他附手屈身,诚心致意。“您相助我姐姐的恩情,穆青没齿难忘。” 

“举手之劳,小王爷无需挂怀。” 

“穆青知道,长公主不喜张扬,只是姐姐教我,恩情总要记得的。区区一谢,难表穆青感惕。” 

莅阳长公主看他懂事,眼神都慈爱了些,问:“小王爷来……” 

“哦,我来找苏先生。” 

 

请苏先生出门一趟简直堪比过五关斩六将。其实也就飞流这一关一将,穆青被飞流拿捏,不觉丢脸,反而新奇。 

梅长苏许是拿他没了办法,被软磨硬泡着去看房宅。 

穆青将人送到便回穆府,他还有功课要做。路上又遇到了夏冬,急急下了马跑去说话。 

“冬姐!” 

玄衣负手的女子转过身,“穆青。” 

“冬姐,你去查案,这么快便回来了?” 

夏冬点点头,“霓凰击败所有求亲者的事我已知道了,你姐姐真是不怕陛下怪罪。” 

穆青努嘴,“出了那样的事,陛下怎好怪罪!” 

“出了什么事?” 

穆青便把昭仁宫用情丝绕谋害姐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,夏冬则听得脸色阴沉。她不过走了半月,霓凰竟差点遭了毒手! 

“你姐姐呢?可在府中?我去探探她。”夏冬问。 

“今日不在,苏先生要置房子,姐姐看了一处,陪着逛呢。今晚我和姐姐说吧,冬姐你明日来。” 

“好。”夏冬目送穆青远去,垂目细思。 

 

穆霓凰一身浅蓝裙衫,站在一树粉蕊下,乌发上点缀着银饰和翡翠,双耳垂着两坠珍珠。她略施粉黛,眉目简素不掩英气,双唇却如树上花瓣,柔软娇嫩更添妩媚。 

这处庭院确实是精致的好院子,请梅长苏来赏看却不是为了景致。从院子另一边的门出去,走不远便是旧地。 

伤心旧地。 

念头刚刚起来的时候,她自己都觉得无稽,若是易容,怎能毫无破绽?可若不是,她的感觉从何而来? 

宫宴那日,梅长苏无意间说她从不带侍女,她便起了疑心。此前她去宁国侯府观看剑阵,梅长苏那个似曾相识的眼神,又作何解释?那种莫名的、无条件的信赖,她从来只对一个人有过。而在大统领府,景琰说难逃被某位高人拨弄的命运,又从何说起?唯一的解释是,景琰私下见了梅长苏,或许不仅说了庭生,还说了别的。梅长苏费尽心机救出庭生,或许目的就在于以此人情,拨弄景琰。 

穆霓凰想了几日,想得心乱。听说梅长苏要置房宅,便起了试探的心思。如果……如果他与林殊哥哥有哪怕半分关联,那么到了林府门前,总会流露出来。 

旁人知道了,大约要说她忧思难忘,多虑多疑。只有她自己知道,十二年来,她从未相信他已葬身梅岭,就像她从未怀疑过赤焰忠心,天日昭昭。 

身后传来脚步声,她蓦然回首。 

一双眼睛望了过来,她第一次在那双眼中看到了心绪波澜。 

 

“我能从昭仁宫脱险,还要多谢先生搭救。”穆霓凰引着梅长苏在廊亭中闲走,真挚道谢。 

“是苏某判断有误,郡主不加责怪,苏某惭愧。” 

“先生不必如此。我知先生大义,定不会将霓凰置于险境。” 

“郡主疏阔,苏某佩服。只是京城乱象丛生,郡主还要多加小心才是。” 

行至一条小径,穆霓凰顿住了脚步。她望向低眉轻语的人,道:“对旁人,我自然多加小心。” 

梅长苏也停下,面对着她,微微垂首。 

“而对先生,”穆霓凰继续道,“霓凰总觉得并非初见。我信先生,仿佛与生俱来。” 

落花和秋风都仿若停了一瞬。 

梅长苏缓缓笑出来,道:“若是人人都像郡主,苏某便可省去不少麻烦。” 

心中的猜想被印证了八分,景琰定是去找过他,还谈过话。穆霓凰克制着些微的激动,道:“给先生惹麻烦的,莫非是靖王殿下?” 

面前人不置可否。 

穆霓凰放柔了声气,“景琰的脾气你是知道的,不必和他计较。” 

梅长苏淡淡的,“郡主见笑。靖王殿下什么脾气,苏某怎会知道。” 

 

他伪装得很好。穆霓凰几乎都要相信了。 

可是离开这处宅院时,他冲着那道门下意识的一瞥,让穆霓凰下定决心要将他带到林府去。 

“先生可知,这是哪里?” 

秋风萧瑟,梅长苏的面色不太好。 

他该说“苏某不知,还望郡主赐教。”可是他说:“……不知道。” 

“这是赤焰帅府,我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。先生可愿陪我进去走走?” 

那张儒雅俊逸的脸上,出现了一丝裂痕。 

 

冬日即至,梅长苏极是怕冷,不比旁人。 

他出门时披了披风,可是这一趟回来,却还是脸色苍白,在厚实的被衾中,几乎要瑟瑟发抖。 

那道门对着的所谓“主街”破败萧条,全无往日喧闹景象。府门前乱草丛生,大门敞开,窥得见内里的荒凉。 

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没被人动过,可是他快要认不出了。他想象过无数次回到林府的景象,他以为他可以控制得住。 

只是没想到霓凰这么快起了疑心,将他带回旧日府邸。 

“按理说,被查封的府邸应归内廷司再行分赐。可是十二年来,陛下却像把它忘了一样,任由它无主荒废。似乎如此有朝一日,它能够就这样寂静消失。” 

“人去楼空,物换星移,时间能抹去多少旧日痕迹。可是有些人,有些事,埋藏心底,永不消失。” 

霓凰一步一步拾级而上,走向那扇空洞敞着的大门。浅蓝的衣裙一如往昔,好似她依旧在豆蔻年华,走进那扇门里,就有一个笑意融融的林殊等着她。 

梅长苏呼吸不畅,心里的那块巨石往下压,压得他五脏六腑都痛。 

十二年前跌进雪窝里的一刻,林殊就死了。他死得透彻,身体发肤、明亮眼神、骄傲笑容,都没了。却偏偏捧上来一颗心,死死按进梅长苏的胸膛。 

那颗心炽热柔软,裹着旧日情意,稍稍碰一下就汩汩地跳。 

蓝裙女子微凉柔软的唇轻轻贴上来,那颗被梅岭大火灼烧了十二载的心便险些承受不住。 

 

萧景琰收到梅长苏传来的密信,请他第二日到积云楼小坐,却没有写明时辰。他怕误了事,一大早练完剑便去了积云楼。 

他未曾用过早膳,便点了几样小菜汤点,边用边等。 

“殿下,我们在等谁?”列战英搁下碗筷问道。 

“不知道。” 

列战英一头雾水,“不是苏先生吗?” 

“不是,”萧景琰回答,“积云楼此处不比后楼清静,这里人来人往,苏先生见我不会如此招人耳目。他定是让我来等什么人。” 

“会是什么人?” 

萧景琰许是也觉得有趣,脸上有了笑的意思,“见到了就知道了。” 

 

“小二,你们店里的采买可在?” 

萧景琰正枯坐间,听得侧后不远传来雍容的男声。 

“在的,客官有何吩咐?”小二很热情周到。 

萧景琰侧耳,听见那人说:“可否将他叫来,我问几个问题。” 

“好,客官稍等。”小二风风火火走开了。 

不一会,另一人走近,道:“客官您有什么问题,尽管问。” 

那雍容的声音从容问道:“我就是想知道,我这桌上的菜、肉、鱼、蛋、面点原料,你们采买时都是什么价?自何处采买?是西市还是哪里?” 

“这……”采买为了难,“客官可是嫌这菜价贵?” 

“哦,”那人宽容笑了笑,“是我冒昧了。在下是户部一小吏,上头大人让我来酒楼饭馆查问物价。” 

采买一听,立时陪着小心:“哎呦这位大人,慢待了。您且稍等,小的给您取采买账簿来!” 

“多谢。” 

 

萧景琰示意列战英坐在原处,径自起身,走向侧后那一桌。 

“这位先生,可否容我坐下一叙?”萧景琰站在那人身侧问道,他嗓音低沉威严,极引人注意。 

那人抬头,面色微变,急急起身拱手,声音压低,“靖王殿下!” 

他施过礼,萧景琰才看清他的模样——这不是清河郡主家的…… 

“下官户部侍郎沈追,参见靖王殿下。”话音未落,被萧景琰打断,“微服在外,沈大人不必多礼。请坐。” 

两人坐下,采买便送来了账簿,“大人,您请过目。” 

沈追笑笑,“好,你先去吧,不用陪着。”采买欠身退下。 

萧景琰见采买走远,好奇问道:“沈大人冒充小吏,为了看酒楼饭馆的采买账簿?” 

“殿下征战在外,骁勇无比,才得保境安民。下官忝为户部侍郎,也要尽自己的本分。无论战时,还是太平年间,老百姓总要吃饭,这一日三餐,便是天大的事。若要体察百姓生活,便要到这市井中来,问问菜价、米价,是涨是跌,涨跌多少,明晰趋势,心里才有数啊。” 

听沈追如此说,萧景琰深以为是,又问:“金陵大小酒楼,沈大人都要一一跑遍?” 

沈追笑答:“下官休沐日不多,只能趁着空闲固定跑几家,有大有小,然后追溯货源,去市场瞧瞧,再往上,或许还有码头、农家。” 

这些地方萧景琰便陌生了。 

他赞赏地颔首,道:“沈大人身边不带随从吗?人手若是不够,靖王府的亲兵大人自可管我要。” 

“靖王殿下,这……”沈追迟疑迷惑。 

“沈大人为户部事务辛苦,靖王府帮忙自然应当。” 

萧景琰话毕,沈追眼睛一亮,施礼道谢。 

 

这半日里,萧景琰与沈追相谈甚欢,回靖王府的路上,忽然想起从前皇长兄说的话。 

他与小殊向来只专武事,对朝中三省六部的熟悉程度也因此有了偏差。兵部他们最熟悉,任何兵马政策一出,都要指点评价一番。而户部在他们眼中,只是管着钱粮的口袋子,最关心的无非就是军需供给。肉蛋菜米的价钱是贵是贱,他们无暇关注。 

皇长兄不同,六部的事务他都有了解,见识深远很多。皇长兄曾说,户部关系国计民生,看似最为琐碎微末的事,决定百姓的生死。大梁的战场在南境、北境、东海,可大梁的兴衰却在这些琐事之中,马虎不得、轻视不得。征战输赢在一时,治国成败却是日积月累,潜移默化的。你们去前线打仗,关心的是战略战术和城池土地,而打胜了之后,维护城池土地和土地上的子民,才是治国根本。 

当时他和小殊深觉有理,却不曾真的去关心打仗之外的很多事情。他们只想着去守住疆土,至于疆土之上的事,有皇长兄在。 

可皇长兄不在了。 

 

从今以后,大梁土地的每尺每寸,土地上的一草一木,萧景琰都要竭尽所能去照管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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