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琅琊榜】巫山云 7
Disclaimer：人物不属于我。
Warning：非典型情意故事。
金陵很快有了寒意，萧景琰前夜辗转，反而早早醒来。练剑、梳洗、用过早膳，他向列战英交代了一声，便入宫了。
有人来得更早。萧景琰远远望见武英殿前头戴玉冠的人的背影，拾级而上，又看见了三个孩子。梅长苏好似在对个子最高的孩子嘱咐什么，庭生眼睛尖，发现他走近了，笑得双眼发亮。
梅长苏察觉，走上前来问好，随即穆霓凰和穆青也到了殿前。四人相对，梅长苏瞥来一眼，垂目笑出来。萧景琰有些微的不自在，穆霓凰却也跟着看过来，没看出端倪，便问：“苏先生笑什么？”
“京城近年来盛行慵懒之风，三位却都神采奕奕，站在一起，令苏某眼前一亮。”
萧景琰不动声色，听穆霓凰道：“靖王殿下和我是征战杀伐之人，青儿也历经沙场，如果我们这些军旅之人都慵懒不堪，岂非家国不幸？”
霓凰说得在理，萧景琰深深赞同。可是如今大梁军中是什么情形，他再清楚不过。因为军饷克扣严重，下层军士战力下降，纲纪涣散，有时不仅不能保家卫国，反而成为兵痞，作践百姓。而朝中风气不正，将领们也不复铁血，收受贿赂腐败无能的、贪生怕死竭力避战的，比比皆是。故而无论他走到何处，第一件事便是整肃军纪，为此而得罪的人上上下下数不胜数。可是大梁的军队不能垮，若是本该纪律严明的军队都垮掉，内忧外患便再也抵挡不住了。
萧景琰不知他能支撑到哪一日，只好能撑多久是多久。赤焰英灵在上，他别无选择。
武英殿门开了，萧景琰进殿落座，却看见梅长苏与穆霓凰仿佛在进行隐秘的交谈，神情严峻。不多久言豫津又打趣般插话，被穆青一把拉开。
霓凰和那人之间，有秘密？看二人的神态，倒像是相识多年……萧景琰疑惑又怅然。
恰在此时，陛下进殿。众人归位行礼，各自落座。
比试即将开始，萧景琰分神向对面的穆霓凰和梅长苏看去。隐隐听得霓凰竟唤他“苏兄”，而梅长苏不置可否，拈起一块绿豆糕，专心致志地品尝起来。
很快，萧景琰再无暇看对面的人——大殿里，三个孩子摆出剑阵，向威猛的百里奇发动攻击，首先冲上去的就是庭生。三招过后，萧景琰感觉周遭众人都屏住了呼吸，三个孩子确能与武林高手一战，实在是奇观。萧景琰也有些赞叹，尤其是看庭生稳扎的脚步和身法，若是好好教导，假以时日定能有所成。不过除去令人眼花缭乱的阵法变幻，萧景琰并没有看出更多玄妙，庭生踏上百里奇小腿，剑身击在脑后，百里奇终于应声而倒。
誉王萧景桓就坐在萧景琰左侧，叹息中是不加掩盖的赞赏。麒麟之才，名不虚传。掖幽庭三稚子，五日调教训练，一个玄妙剑阵，便解了外族求亲者带来的危机。
萧景琰暗忖，不仅如此，这个梅长苏还与霓凰三言两语，便令陛下赦免了三个孩子的罪奴身份，兑现了十余日前廊下的允诺。
梅长苏此人，果然步步心机。
武英殿散去，萧景琰远远跟随在梅长苏和穆霓凰身后。一番交谈后，三个孩子终究是被霓凰抢到了手，梅长苏不甚在意，同萧景睿、言豫津离开了宫城。
萧景琰原想上前与穆霓凰商量，好将庭生接回靖王府，穆霓凰却跟随皇后身边的其红，向后宫方向去了。他只好作罢，想着或许可以悄悄溜去芷萝宫陪母亲用过午膳，而后再同霓凰一道出宫。
他边想着近日桩桩件件不同寻常的事，边向芷萝宫方向去。没走多久，却听见蒙大统领的声音追在身后。
“靖王殿下——靖王殿下——”
萧景琰转过身，蒙挚恰奔至近前，满脸焦急：“靖王殿下，霓凰郡主在昭仁宫，恐怕有危险！我不便硬闯，拜托靖王殿下速去解救！”
萧景琰心里一紧，随即疑惑，霓凰不是去了正阳宫？
“蒙大统领，你说昭仁宫？”
“没错就是昭仁宫，殿下快去！快！”
见蒙挚急得推他，萧景琰撇开疑虑，向昭仁宫飞奔而去。
霓凰怎么会遇险呢？不说她身手高绝，心志坚定，单是她如今的地位，昭仁宫的越贵妃怎敢动她？萧景琰怎么都想象不到霓凰会遭遇什么险境，可越是想不到，心越是慌乱。
昭仁宫门口有侍卫把守，萧景琰没和他们多废话，夺了剑便直闯而入。闯宫这种事他十二年前便做过，可是为时已晚，林帅、小殊、皇长兄、晋阳姑母，他一个都没救下来。而今日，霓凰就在里面等着他去救，容不得丝毫犹豫。
“靖王殿下！”
穆霓凰虚弱的呼救声传来，萧景琰回头便看到她伏在殿门边，几乎就要立不住了。
萧景琰敲晕了侍卫，飞奔过去。“郡主！”
他见霓凰面有红晕，身上瘫软，顿时猜到了八分。好在身上素净、衣饰妥帖，他才稍稍放心。他弯下身，霓凰的手臂便攀上来，有气无力地唤他：“景琰……”
她从不在外面直呼他的名，萧景琰这一下反应过来，霓凰已有些意识不清，赶忙抱稳了她的腰身，揽着人回头往外走。
越贵妃追出来，出路瞬时被侍卫牢牢堵死。
“靖王闯宫，刺杀母妃，谋害郡主，给我当即射杀！”
萧景琰挡开弓弩里飞出的箭矢，将霓凰轻轻放在地上，转瞬之间，泛着寒光的剑身已经搁上太子的喉咙。
腾腾的怒火从心口烧开来，萧景琰起了杀心。
穆霓凰知道自己在做梦。
先开始吵吵嚷嚷的，后来那些吵嚷便如同潮水退去般渐渐消散。她回到了一个深秋的午后，空气凉爽，日光洁净。宫中园子的小径上有未及清扫的落叶，她挑着枯黄的那些踩上去，左蹦右跳。
林殊哥哥抬手指了一块空阔草地，“景琰，霓凰，咱们去那边，比试比试，敢不敢？”
她点点头，又听靖王哥哥柔声道：“有什么不敢的，霓凰快要打败你了。”
林殊哥哥扭过头虎着脸对她说：“霓凰，谁让你告诉景琰的！”好看的鼻子皱起来，眉毛竖着，“这下好了，他打不过我，倒来笑话我了！”
她咯咯地笑起来。
林殊哥哥和靖王哥哥试练起来，两个人赤手空拳，谁先倒地便算输。肩膀被抓了又挣开，腿风扫过去，被轻轻巧巧地躲开，拳头挥过脸侧，小臂再格住。起先还有招式模样，上下翻飞，到后来竟是迫得愈发近了。
最后终于滚做一处，相互困了个结实。
林殊哥哥嘴不闲着，高声问她：“霓凰，我胜了景琰对不对？”
她听了，笑着正要起身，突然一阵晕眩，跌坐回去，腰腹疼痛起来。
两个少年见了慌忙撤了手爬起来，关切问她：“霓凰，你怎么了？”
她咬了下唇，手捂了肚子，说不出话。
“霓凰，身子难受？”靖王哥哥蹲下身看她的脸，片刻之间已经疼得发白，额角渗出冷汗。
“小殊，带霓凰去找我母亲！”
林殊哥哥“嗯”一声，一把抱起了她，匆匆往芷萝宫走。
深秋凉意袭来，疼痛愈发剧烈，她靠在林殊哥哥怀中，腰背上传来了热意。林殊哥哥是火人儿，滴下来的汗都像是滚沸过的，落在她手背上。
那条路很长。迷宫一样。亭台楼阁，水榭回廊，向东又向西。
她从林殊哥哥的怀抱里挪到靖王哥哥的臂弯中，倒换了几次，才终于落进芷萝宫的床榻。
静姨纤细的手搭上她的脉，温热的手巾拂去她额角的冷汗。静姨素白的袖管飘过她耳际，幽微的香气弥散过来。
“霓凰，没事，把这个喝了。”一碗田七汤入口，五脏六腑都热了。
“霓凰，睡一睡吧。”静姨的声音柔柔的。
她忽而有些委屈，“静姨，我不愿做弱女子，要人保护，给人拖累。”
“霓凰郡主，女中豪杰，将来一定是巾帼不让须眉。”
这一句还是柔柔的，却带了笃定的力量。
“听话，好好睡一睡。”
睡醒就不痛了……
萧景琰将穆霓凰抱下轿辇，向太皇太后宫中走去。
怀里的人有了些苏醒的前兆，一只手臂环紧了他的肩，一手抓在他领边，紧紧攥着。
“林殊哥哥……”
萧景琰听了这句呢喃，心如刀割。
曾经笑靥如花的少女，本该无忧无虑，恣意潇洒。可是她十年间沙场征战，保境安民，换来了什么？
忌惮她，便召回京中比武招亲。
拉拢她，竟使出此等卑劣手段迫她下嫁。
仿佛她不是血肉之躯，只是筹码。
穆霓凰悠悠地醒转了，她睁眼看见了萧景琰坚毅的下颌。
“景……靖王殿下。”
萧景琰低头，分明瞧见霓凰眼里有泪光。
“郡主，还好吗？”他问。
心中无限悲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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