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琅琊榜】巫山云 5
Disclaimer：人物不属于我。
Warning：非典型情意故事。
深秋夜凉，金陵城入夜后更显得寂静萧瑟，蒙挚潜入宁国侯府雪庐，除了飞流外，竟神不知鬼不觉。他带着一肚子的疑问，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，还有在小殊身上发生的一切。
“等到合适的时候，我会把详情都一一告诉你的。”眼前的梅长苏没有给他答案。
蒙挚无法，叹道：“好，好。你说吧，需要我做什么？”
梅长苏低垂的头缓缓抬起，眸光映着火光，片刻后开口：“蒙大哥，比武招亲前十名中会出现一个北燕高手，陛下不会容忍外族人迎娶郡主，而要打败他，我需要掖幽庭里的三个稚子。到时陛下若要挑人，你便主动去挑，只要把一个孩子挑出来即可。孩子名叫庭生，你得空先去掖幽庭认一认他的脸。”
“等等，”蒙挚皱着眉，“就算你知道有北燕高手，就算你知道怎么击败他，可是你怎么知道陛下会听你的话？”
闻言梅长苏低了低眉，浅浅勾唇，“郡主今日找我谈过，招亲这件事，我定得插手。蒙大哥放心，只管挑来孩子便是。”
蒙挚思忖片刻，不明白小殊如何有这么大的把握，只好点头应下。
“飞流。”蒙挚方悄无声息潜出宁国侯府，梅长苏便唤道。飞流一闪身出现在屋门口，见梅长苏正就着灯火，写一张字条。
“来，去把这个交给黎刚。”飞流接过，点点头，一闪身消失在门口，弹指间又回来了。守在外围的黎刚打开字条，只有四字——图穷匕见。
“江左盟的宗主？”萧景琰搁下笔，看向列战英，“就是江左十四州上每次赈灾都出钱粮人手的江左盟？”
“是，江左盟宗主姓梅名长苏，此次入京化名苏哲，是萧公子景睿从廊州将他接来的，说是来京城养病，住在宁国侯府雪庐。不过……”
“什么？”
“有传言说，太子和誉王都在招揽他。”
萧景琰沉吟，他虽不谙江湖事，江左盟的鼎鼎大名却也是知道的。不同于一般的江湖帮派，江左盟甚少有打打杀杀血债血偿的传闻，平日里做的营生倒是颇多，茶楼、驿馆、琴馆、医馆、镖局，水陆码头也都有势力。江左盟的人三教九流，民间有灾祸发生时才聚集起来救灾安民。萧景琰对非黑非白的江左盟不无好感，可是白日在宫中见到的那个人……与萧景琰设想中的行侠仗义相去甚远。姿态文弱如书生，举止言谈却令人难以捉摸，像是一汪深潭，看不见底，也激不起涟漪。
“江左梅郎的大名年年高悬于琅琊公子榜榜首，这次被两位皇子招揽，仿佛也是因为琅琊阁的什么断言。”断言的具体内容列战英不并知晓，说到此处便停了。
萧景琰听他越说越远，轻蹙眉心。江左盟神秘归神秘，也只是大梁境内的江湖帮派，而琅琊阁，几乎就是缥缈在天边的所在了。
“好了，我知道了，你去歇着吧。”
遣走列战英，萧景琰心中的疑问并没有减少。天下第一大帮派的宗主，放着逍遥日子不过，到金陵来养病？说是养病，却那么招眼，连霓凰都对他青眼有加。
或许，他该去问问霓凰。
比武招亲不过五日，结果已明朗。穆青盯完了这几日，急急奔回府中。要出大事了！
一想到那个头发胡子长成一把的北燕壮汉百里奇，穆青就不舒服，再想到他一招制敌把从无败绩的秦尚志打得吐血，几乎就要浑身起栗。蒙大统领都说姐姐可能敌不过他，这样一个莽汉若是成了姐夫……呸呸呸！万万不可！
穆霓凰一身素白，翻过一页书。从穆青进府门，她便觉察得出那脚步里的火急火燎，果然甫一进偏厅，茶水都顾不上喝一口，便滔滔不绝起来。一边说，一边焦急地转圈。
“哎呀姐呀，你怎么还坐得住啊！”
坐不住又能如何呢？穆霓凰又翻一页书，穆青说一句，她淡淡答一句。不知为何，她竟然毫不慌张，像是在漩涡中心，周遭愈是暗流涌动，她愈是心如止水。驸马是太子的人，还是誉王的人，或者是北燕人，有什么区别呢？
“姐，你要是想避开百里奇，就必须从前面九个里面挑一个，可是我总觉得，那里面没有你真正的有缘人。”
穆霓凰从书页上移开目光，正对上穆青一脸的焦灼。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，竟笑出来，“有缘人？”
穆青理所应当地“嗯”一声。
穆霓凰有些悲悯地望着穆青，叹：“你才刚成年，知道什么是有缘人呢。”
穆青答不上来，一时被姐姐的目光定在原处，动弹不得。姐姐年纪尚轻，说的话却仿佛历尽沧桑，让他心中酸痛。
“郡主，小王爷，”恰有人进来禀报，“靖王殿下到了，正在前厅等候。”
穆青一下活过来，得了救星般跑出去，“让靖王在前厅做什么？！快让他进来啊！”
萧景琰一身褐色常服，在正厅里坐着，手边的茶杯里是温凉的白水，他喝了一口，穆青正风风火火冲进来。
“靖王殿下，你快进去劝劝我姐！真是火烧眉毛都不急！”
萧景琰皱起眉，他消息素不灵通，发生什么事都是最后一个知道，“穆青你稍安勿躁，出什么事了？”
“哦，你还不知道，北燕来了个大胡子，武功高强，蒙大统领都说我姐不是对手！”
萧景琰瞬即明白过来，问：“郡主在偏厅？”见穆青点头，便说：“我去看看。”
他抬步走去，留下穆青一人把一整壶白水喝了个干净。
“霓凰。”萧景琰轻唤，走到案边，与穆霓凰对面坐下。
穆霓凰搁下书本，静静看他。他低头舔舔嘴唇，复又抬头直视过来，“穆青说的事，可有对策？”
穆霓凰摇摇头，“没有。”
“那……我能做什么吗？”
对上萧景琰关切的眼睛，穆霓凰还是摇头，“他们拿我做棋子，你又不是下棋的人。”话音未落，萧景琰咬紧了牙，撇开了头。
这是他常见的委屈时憋眼泪的样子，穆霓凰忙道：“放心，我未必打不过他。”
“不是连蒙大统领都说……”
“好了，”穆霓凰打断他，“事到如今，没有退路了。”她想到什么似的，突然笑出来，“我们故意疏远彼此这么多年，韬光养晦，有什么用。还不如早些想办法嫁给你。”
萧景琰吓一跳，太多年了，霓凰还是直率得让人接不上话，一如当年她在迎凤楼问他和小殊，迎凤的究竟是谁，是龙凤呈祥，还是凤凰于飞。他定了定，幽润的眸光对上穆霓凰，“霓凰，天下男子千千万万，唯有小殊配得上你。”
只可惜，一颗棋子的去留进退，只问值不值，不问配不配。
两人一时沉默下来，还是穆霓凰想起什么，问：“景琰，你原本为什么来找我？”
她一提，萧景琰才记起来访的本意，“不算什么大事，就是问问你关于江左梅郎的事。昨日在廊下……”
穆霓凰点头，向他讲起两年前与南楚青冥江水战的事。当时化名易容前来献策破解连舟铁索战法的人，被穆府精锐跟踪至江左地界，便立即消失了。联想江左盟素来的行事风格，献策破敌之人背后就是江左盟。
“他曾经帮过我，如今京城局势波云诡谲，他又不表明偏向谁，是个谜团。”穆霓凰道，“那日我没有试探出来，于是今日便向陛下举荐，由他执掌文试。”
萧景琰心中疑窦未消，“都不知道他是哪边的人，会不会太过冒险了？”
穆霓凰苦笑道：“哪边的人，还重要吗？”说完，她看到萧景琰面露哀戚，便握了握他的手，“景琰，不必为我担心。”
萧景琰长久地看着她，说不出话。
宫宴是午宴，穆青一大早便到了宁国侯府，也不要人通报，一头撞进雪庐。
“景睿，宫宴上挑战百里奇，你尽力就好。”梅长苏身着浅蓝绢衣，迈出门槛。
萧景睿束了利落的发，归剑入鞘，道：“我只求多伤他一分，郡主便多一分把握。”
“景睿！”萧景睿话音未落，穆青便扬着嗓子唤他。
“这个就是苏哲苏先生吧？”穆青气还未喘匀，急不可耐地问。
“在下苏哲，见过……”梅长苏拱手，礼未毕，已被穆青一手扶起，“行行行别客气，我就是来问问先生，打算怎么解决百里奇？”
此言一出，梅长苏与萧景睿面面相觑，“小王爷的意思是，这件事由我管了？”
穆青仿佛听见什么奇闻，瞪着眼睛反问，“你和我姐又是廊下谈心，又给她执掌文试，你不管谁管？”
正中下怀。
梅长苏又要拱手，被穆青一把拽过来，“行行行，走走走！我跟你说啊，你要是管不了，我只能找人把他打残了，反正不能让我姐亲自上阵对不对……”
梅长苏被穆青勾住肩膀，不得已走得飞快，心里暗忖，这个臭小子，从前还是个奶娃娃，如今长大了，力气竟也这么大！还有这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，不知道霓凰平素管教操练起来，费了多少心思。
“霓凰，这就是你弟弟？”穆青生在云南，直到五岁才第一次来到金陵城内的穆府。这一日霓凰正陪他在园中玩耍，林殊和景琰找来了。林殊看着发上插了牵牛花的奶娃娃，忍不住问道。
“林殊哥哥，靖王哥哥，你们来啦！青儿，叫哥哥。”霓凰笑着，脸蛋在太阳下晒得红扑扑的。
“哥哥。”小孩子声音有点怯，眼睛却滴溜溜地在林殊和景琰之间转，仿佛在辨认哪个是“林殊哥哥”，哪个是“靖王哥哥”。
林殊弯下腰，捏娃娃的脸蛋，转头问景琰：“景琰，你看，像不像个妹妹？”霓凰一听，差点噗嗤笑出声来。
五岁的小孩子倒是很有骨气，小手举过头顶用力拂掉那朵嫩粉的喇叭，怒目圆睁瞪着林殊。
景琰见状走上前去，微微叹气：“小殊，你逗逗景睿豫津便算了，怎么连穆青都要招惹？”他说着蹲下来，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圆头的小木剑，递到那双汗津津的小手里，“穆青，这是靖王哥哥和林殊哥哥送你的，拿去玩吧。”
林殊显然对礼物毫不知情，若不是景琰细心，他们便空手来了。
“青儿，喜欢哥哥们给的礼物吗？”霓凰一把揪住正要跑去耍木剑的弟弟，问道。
小孩子顿时反应过来，机敏地答话：“喜欢！谢谢哥哥。”霓凰这才放他去一边。林殊和景琰惊讶地发现，小人儿竟然有模有样地练起剑来了。
林殊稀罕得不行，童心忽起，跑去陪着小人儿比划起来。
景琰对霓凰说：“我们来找你去城外骑马，不过现在看来……”两人齐齐看向陪着穆青上蹿下跳的林殊，“小殊应该更喜欢玩你家穆青。”
霓凰又采了一朵牵牛花，答：“穆青确实好玩呢。”
那日午后，林殊在穆府花园里见到一个头戴牵牛花、手舞小木剑的娃娃，差点笑出了眼泪。
“苏先生，苏先生？”武英殿外，穆青回身唤道。“我和姐姐得先入殿，一会宫人通传苏先生再进去，你坐我姐旁边啊别忘了。”
梅长苏冲他点点头。
金陵明媚的秋日洒下微暖的光，梅长苏望着高大厚重的殿门，恍如隔世。
宣召声响彻大殿：“宣苏哲进殿——”
梅长苏垂下眼，从容跨过那道高槛。
==========